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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两军交战

    战场上,两军正如火如荼地交战,身着朱红袍甲的军队人数不过是黑装战甲的士兵一半,在双方人数悬殊下,朱红袍甲的主将率领着训练精密的军队,丝毫不畏惧敌方的人海战术,骑着红棕战马率军奋勇杀敌,气势锐不可挡,纵使黑军人数佔有优势却仍有些忌惮。他戴着赭红面甲,仅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黑眸,手持银剑一马当先奔向敌军,宛如惊雷劈下速度极快地挥下一剑──白刀入、红刀出,率先砍下敌方士兵的头,俐落剑法毫不拖泥带水,这一举虽残忍却鼓舞了士兵,提振士气勇于向前杀敌──有驍勇善战的朱将军在,谁怕!
    「杀──」身为朱家军主帅的朱尧气势威吓地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如鱼群涌上,瞬间便淹没了眼前。
    两军势力开始分化,原先欲使用人海战术的黑甲士兵节节败退,躺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一刀一刀被砍中要害,墨黑战甲里头流出汩汩鲜红血液,直至乾涸。没多久,红军与黑军的人数竟已达到平衡。
    「不──」一名黑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弟弟倒在面前,鲜红的利刃狠狠地插入他的心窝,直捣要害,刀法俐落乾脆,没有折磨或挣扎。或许,这是对敌军最后的慈悲,让他能一了百了,不再苟延残喘。
    「哥……我、我不行了,待会你就躲在我身子底下……让他们不要发现你……」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他仍不忘保全他的兄长。他们父母亲就只有他们两个儿子,却都被徵召出征,他这辈子是无法尽孝了,但至少哥哥还有机会──
    「你别说傻话──你、你不会有事的,大哥会保护你的……你撑着点,我一定会保护你……」就像小时候那样,他在外头被其他孩子欺侮时,也是他出手教训的,这次也一样、一定也一样……
    可他弟弟的眼睛就这样由苦痛转为空洞,乾瞪着毫无生气的双眼在他面前断了气。这瞬间他才领会──战场上刀剑不长眼,谁能全身而退?他都自身难保了,还妄想保护弟弟?周遭同袍倒得越来越多,他的处境更显得危及,他颤抖着身子将弟弟未瞑目的眼,覆手闔上。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去陪你的。在黄泉路上,好好等我。」他终究是没能躲在自己弟弟的尸体底下苟且偷生,见同袍们一个个成了刀下魂,他知晓自己是躲不过了──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不禁悲从中来,为何要有战争?为何要强迫徵兵、推他们这些本就手无寸铁,只懂得农耕的农民上阵杀敌?要他们拿刀剑伤人,不如拿锄刀割草耕田……
    「啊──」他用力地撑起身子杀红了眼向前衝去,悲愤喊叫后胡乱地挥舞手上的大刀,但就在他什么都还没砍到前,忽然一阵瘫软──方才还尸横遍野的泥石子地上,竟忽然如流沙般陷下,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体逐渐被砂砾吞没,他的双脚也似陷入泥沼般动弹不得,越沉越深,直至他再也喊不出声音……
    果然,他还是适合拿锄刀,不适合拿刀剑伤人哪……
    另一头,跨坐在宝马上打算一路杀至敌营主将所在之处的朱尧,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原先咆哮在耳边气势汹汹的杀敌声,突然变成了惊愕的诡异叫声──听起来有点憋扭,一点也不像他带出的士兵!
    「怎、怎么会这样?主帅──怪事啊!」在旁的副将一边挥动着刀剑,一边着急喊道。
    「到底怎么了?」朱尧歛起英挺剑眉,略为不悦地问道。在这临危时分,身为副将的辅江竟自乱阵脚,要是影响军心怎么办?
    「您瞧瞧,大伙都陷下地里了……」副将拿起随身大刀,勉强先撑地站着。
    朱尧一心一意只顾着往前衝,竟忽略了周遭的动静。他定睛一瞧,才发现不论是自己的兵还是敌兵,竟都陷入泥地中,就像是踏进了流沙之地;而他的坐骑此时忽然发出嘶鸣声,随即一阵摇晃,原来是马蹄拼命地往前攒却无法向前迈进。他这匹战马奔驰起来疾速如闪电,可在这诡譎的泥地上却无法发挥牠平日的实力,令牠这隻宝马忿忿不平,马蹄子疯狂地踢躂使泥土在牠脚下飞溅,所幸牠踢腿速度够快,让坐在上头的朱尧不至于沉陷。
    「怎会有此异象?」他一双幽深黑眸观望四方,发现有士兵已经完全沉入地底,且不分敌我皆是这泥地的瓮中之鱉。
    「吩咐下去──全军撤退!」他能驰骋在沙场上多年,在这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存活下来,除了胆识过人外,还有他的智勇权谋。一旦发现战场上弊多于利,他绝不恋战,撤退是一种保护手下的选择,不是怯弱。他不会拚死拚活地非要与敌方分个高下,而是根据情势作出最合适的判断,眼下这诡譎的情况他从未在战场上见过,在原因尚未揭晓前他必须得先保全大家,留住性命才能再捲土归来。
    得令的副将在旁大声传令后,朱红袍甲的士兵们纷纷往安全的地方撤退,纵然有些人已经被拖至泥地里救不回来,甚至有些人的双脚还困在里头,动弹不得。但他们是朱尧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战队,在这紧要关头立马拿出团队精神与魄力,互相扶持并将自己的同袍给拉了出来。
    「疾电,是不是不甘心啊?」发号施令要全军撤退的朱尧却依然稳坐在他的红棕骏马「疾电」身上,悄声地在坐骑耳旁说话,似乎没有要随着大家一同撤退。
    而灵性甚佳的疾电彷彿能听得懂朱尧的话语,吼出一声长鸣,像是喊着牠不甘心!这泥地怎能困得住牠这匹百年难得一见的宝马?牠可是驰骋过大片江山,陪朱尧一同征战多年的战马啊!
    「嘶──」来自于疾电的嘶鸣声,朱尧拉紧韁绳疾电仰头长鸣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脱出这困兽之地,踩着尸横遍野跨越流沙般的泥地,马不停蹄一路疾驰。
    「不愧是我的疾电,就知道你行的!你果然是宝马中的宝马呀!」朱尧虽蒙着面甲,却能从他飞扬的眉宇间看出他的讚许与喜悦之情。疾电的速度、胆识与衝劲都是万中选一的宝马,曾和他出生入死,遭遇各种险境的疾电怎能被这区区的流沙地给困住呢?或许是他的「拍马屁」奏效,疾电跑得更加疾速,一下子就让人望尘莫及。
    落在后头的一大竿子将士则是被朱尧的行为给吓得三魂七魄都要出窍,这朱将军又不按牌理出牌了!
    「主帅!你、你快回来啊!」辅江才吩咐完手下撤退,一转眼就看着朱将军扬长而去的背影,他心急如焚地喊着。
    「我探探究竟,去去便回!军队先交由你负责!」朱尧一点也不顾副将的担忧,留下了这句话便瀟洒地策马奔腾而去。
    「将军──」一旁的将士见主帅离去,跟着副将齐声吶喊,却唤不回那疾驰的身影。
    「不行,我得跟着他去才行!」天晓得他会遇到什么事?辅江担忧地牵来一匹黑马,这匹马儿名叫天涯,虽不及疾电的速度快但也是数一数二的战马。
    「副将,万万不可!」身为军师的墨施赶紧阻止辅江,继续说道。「主将不在,身为副将的您更应当待在军营稳定军心,发号施令。不然这数千士兵群龙无首,该如何是好?」
    「可──」可他担心主帅的安危啊!但,墨施说得不无道理……这朱将军,身为主帅却老是让他这个副将忧心忡忡,呜,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头上又多了白发……他还年轻,不想要满头灰发啊!
    「朱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军令如山──刚才朱将军是如何吩咐你的?」墨施脸色一沉,用军令压他。接着又缓了缓神色,苦口婆心劝道:「他可是朱尧朱大将军,他化险为夷的能力你还不晓得吗?」曾经以身犯险,独闯边疆救回珞琹公主还能全身而退的朱尧,是京师中赫赫有名的将军,更是平民百姓津津乐道的英雄。
    「我不是质疑将军的能力……」
    「此刻,将军需要的是你在这儿,而不是随他去犯险。」不愧是能言善道的军师,墨施三两句便拖住了辅江。
    「我明白了……」辅江垂首丧气地回道,望着主帅越来越远的背影,内心祈祷着主帅的平安。「传令下去,夜晚将至,趁天还亮时尽快在安全地带扎营!」辅江转身下令,他得在主帅不在时好好撑住才行!才叹气完,他的头便窜出了几根白发,好巧不巧地呼应了他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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