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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小农女 第683节

    他到了布庄后,掏出济县绫罗霓裳总店掌柜秦正田的亲笔信,连同自己的度牒一起递给分号的掌柜,要从柜台上支取十五贯钱,并打听绫罗霓裳可有商队赶往酒泉。
    此处兵荒马乱,他与师父孤身赶往酒泉并不稳妥,还是跟着晟王妃的商队走为好。西北再乱,也无人敢打晟王妃商队的主意。因为晟王妃的名头响、商队还有一流的镖局护送。
    他们跟着商队走能省下一大笔银子,还安稳。度通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回到大营时还带着笑。
    回到大营见到师父帐中坐着的头上带伤、消瘦又精明的老者时,度通就笑不出来了,“师父,这位将军是?”
    老者捋胡须,“这位是度通师傅吧,老夫金不换。”
    就是那个为了救父投敌后,再弃暗投明的金听南的父亲?度通双掌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便站到了师父身后。
    金不换继续与智真道,“大师乃得到高僧,当然晓得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玄妙。若不是我儿子假意投靠黑山打探敌情,又怎能有昨日的大胜?他虽没擒住贼首贺青,但也捉住五名黑山叛将,功不可没……”
    度通一看师父低垂着双眸默默波动佛珠,便知道他已经入定诵经了,便打断了吹嘘儿子如何如之何的金不换,“金将军造坊家师,所为何故?”
    金不换喝了盏茶才道,“我儿入黑山本为刺探黑山军情,但定北军不少人却误会我儿是真的投敌,真是气煞人也……”
    见他又巴拉巴拉没完,度通更不耐烦了,“将军来找我师父,究竟是为了什么?”
    金不换见智真垂眸不语,他身后这个比自己还瘦的度通一脸市侩,心里也不高兴了,沉下脸道,“老夫想请大师去帅帐,帮我儿金听南说句公道话。”
    智真转动佛珠的手停了,度通也万般不解,“将军若觉得令郎有冤屈,自去找元帅申辩,我师父是出家人,岂知军营事?”
    金不换忽然老泪横流,“若能有其他路可走,老夫哪还会打扰大师?他们都断定我儿是投敌,我儿百口莫辩!可怜老夫被匈奴残害五载才得归大周,老母病妻尽归黄土,金家只剩听南支撑门户,若是听南再出了事,让老夫如何独活?佛家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大师救救我儿可好?”
    度通简直无语了,“你想让我师父跑去帅帐中,跟元帅和定北军众将士说你儿子没有罪只有功,是个忠心耿耿的将领?”
    “度通师傅果然聪慧,一点即通!”金不换继续贿赂智真,“乌元帅内心里也是不想为难我儿的,但定北军众将士不肯给他递这个梯子,老夫又不能出面。所以老夫思来想去,只能求助于大师了。若此事成,老夫绝不会忘记大师的。”
    度通笑了,“昨夜晟王在时,将军怎么不去找晟王替贵公子说情?”
    金不换的胡须抖了抖,晟王那性子,谁敢去找他说情。本来有点谱的事儿,让他一搅和也就没谱了,“老夫有伤在身,昨日回营后便睡下了,今日醒来时晟王已经带兵走了。”
    度通哦了一声,智真张开能洞穿人心的双眸,平静问道,“老衲与金老将军是初见,在济县时却与金小将军有过几面之缘,敢问老将军,金小将军可曾为他自己申辩?”
    金不换哑然,若他儿子肯改口推脱,他又何必如此焦急!眼睁睁看着乌羽已经跟着晟王去了漠北立战功,
    “阿弥陀佛。”智真高诵佛号,然后又归于平静。
    金不换沉下脸,“这么说,这个举手之劳的忙,大师是不打算帮么?”
    “老衲无能,请金老将军另请高明。”智真道。
    金不换冷声道,“我金家在济县虽不及乌家,但也是金吾卫中数一数二的大户。若大师帮了老夫这个忙,老夫自会感激不尽,重金相酬。”
    金不换的意思得反过来听——若是他们师徒不帮,那么就要承担得罪济县数一数二大户人家的恶果。
    度通被金不换逗乐了。
    第1385章 真佛,泥菩萨
    晟王与乌羽已带兵去了漠北,跟随而去的还有不少将领。定北军拿下黑山后气势如虹,现在这些人屁颠屁颠地跟去漠北是打仗吗?
    不是!
    匈奴虽然凶悍,但架不住周军人多啊!漠北二十万驻军加上晟王带去的二十万,四十万人足以将匈奴踏平了,这是傻子都能看明白的事。
    这些人争破头也要跟着,不是为打仗,而是去分肉、去抢金银财宝、去夺军功!
    晟王为什么亲自带队去?他是要帮乌羽抢?
    乌桓为什么不去?因为这黑山一仗够他吃得饱饱的,他要把战胜匈奴的军功留给乌羽!
    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被押在定北军大营里?因为他这当老子的没用!这样下去,儿子何时才能出?
    金不换在来找智真之前,已经找了好几拨人,他们要么人微言轻,要么就是只顾着他们自己不管自己的儿子。金不换明天他们在等着看金家的笑话,若这事儿发生在别家,金不换也会冷眼旁观看笑话。
    他是万般无奈之下,才来找智真的。这老和尚得晟王几次三番召见,按说他在乌桓面前也能有点面子才对。
    既然说好话没用,那就只能威胁了,金不换接着道,“你这和尚笑什么?县官不如现管,晟王是官高位重,但他在京城,难天天照看你们?别忘了,你们的寺庙在济县!”
    智真依旧不说话,度通继续笑,他当乞儿时见惯了金不换这样的货色,最知道怎么对付他,“这位将军是在匈奴待得日子久了,不晓得济县早已沧海桑田。镇清寺不在济县,而是在文昌郡主、晟王妃陈小暖的封地南山坳内。”
    见金不换脸色变了,度通再补无数刀,“说来真的很巧,因文昌郡主乃道门俗家弟子,所以日常见了,文昌郡主会换小僧一声‘师兄’,镇清寺得郡主关照,有侍卫帮忙照看门户,您觉得这‘现管’如何?”
    金不换在济县时,还不曾听说过陈小暖这号人物,他被关在匈奴四载,真不晓得济县出了这么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于是,金不换探听道,“敢问这文昌郡主,是哪座府上的姑娘?”
    度通道,“是济县原状元郎陈祖谟的长女。”
    金不换先是惊讶,又迅速笑道,“老夫与陈状元也算莫逆之交。”
    度通慢悠悠道,“可惜,陈家父女不合,文昌郡主由其母秦安人抚养。秦安人虔诚信佛,常来庙中听我师父讲经。”
    金不换笑不出来了,“是老朽眼拙,不知贵寺竟供了真佛。”
    度通笑得比他还开心,“将军言过了,寺庙里供得都是泥菩萨,真佛都在人心里。”
    “好,待回了济县,老朽定去拜拜贵寺的泥菩萨!”这俩秃驴他惹不起,金不换转身拂袖而去。
    待他走了,智真才问徒弟,“如何?”
    度通笑着将重重的钱袋子递到师父面前,“弟子从霓裳布庄支取了十五贯钱,碎银子和铜钱都有,自这里去酒泉一路上足够用了。弟子还打听了,后日才有去酒泉的商队,西北不太平,咱们跟着商队走更安稳。”
    若去了酒泉后师父还想去其他的地方,他们也可以跟着绫罗霓裳的商队走,度通越算越觉得开心、合适。
    智真叮嘱道,“这些钱算作咱们从布庄借的,待回到南山坳便连本带利地还上。”
    度通笑得更开心了,“咱们庙里开销少,所以弟子这几年攒了不少银两。弟子将这些银子存在了绫罗霓裳的济县总店内,并请秦掌柜开了收据。咱们出来用钱,只要拿着秦掌柜给的凭据,便可到任一绫罗霓裳的分号支取。”
    智真疑惑,“绫罗霓裳做起了钱庄的生意?“
    度通笑眯眯的,“他们只为熟人提供方便,现在还不算钱庄,几年后就不好说了。论做生意,弟子只佩服九清一人。”
    两人说着话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金不换跑回关押儿子的帐篷,“陈祖谟家被赶出去的姑娘,可是叫陈小暖?”
    金听南点头,“不错。陈祖谟的糟糠妻被封为安人,陈小暖被封为文昌郡主,并嫁于晟王为正妃。娶了承平王府三郡主的陈祖谟,被先帝夺去状元身份和官职贬为庶民,承平王也丢了爵位。”
    金不换惊得合不拢嘴,然后连忙问道,“既然她这么厉害,你在济县时可曾与陈小暖家走动,关系如何?”
    金听南苦笑,“儿与晟王妃毫无瓜葛。”
    “你真是!这么重要的大人物,你怎么能不走动呢!若是早搭上这根线,现在咱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金不换连声抱怨。
    金听南最烦的就是他爹这一套,“爹,咱们是武将不是文臣,靠上马杀敌获军功。儿阵前投敌是死罪,不牵连九族已经是元帅开恩了。儿已向元帅递了请战书,儿愿为国战死沙场赎罪。爹,以后金家要靠您老撑着了。”
    金不换气得差点吐血,不过在匈奴这几年屈居人下的磨砺让他隐忍的功夫强了许多。他强忍下一肚子的话,含笑道,“你做的对,我等将士就是要有浴血杀敌的气魄。上阵父子兵,为父这就去帅帐请令,与你共同出战,报国仇、洗前耻!”
    不管儿子怎么想的,只要他上战场就能立战功,立战功就能将功补过,就能不死,待熬过了这个一个关,回到金吾卫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金不换不理儿子的劝阻,快步奔着帅帐而去。
    乌桓放下手中的军情急奏,耐心听金不换将话讲完。金不换原是右金吾卫的将军,祖父挂印养伤期间,右金吾卫一直在他的统领之下。
    也正是因为他这十几年的统领,致使右金吾卫在粮草、军饷等方面不出了不少纰漏,所以朝廷才会派晟王暗坊金吾卫大营,督办粮草军饷大案。
    匈奴犯境,朝廷派右金吾卫出征漠北,若不是因为临阵杀大将不吉,三爷早就将他拿下查办了。所以,金不换能战死沙场而不是死在刽子手的鬼头刀下,也算是个很好的归宿。
    谁知,他竟活着回来了。
    见他一副“我是为国为金吾卫才在匈奴忍辱偷生,你们不能亏待我、更不能亏待我儿子”的态度跟自己说话,乌桓的脸越来越沉。
    第1386章 晟王府最忙的……狗
    .,
    他的脸再沉,在金不换眼里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金不换声泪俱下地诉说了半晌,最后抽抽鼻涕,“末将虽老,但仍能征战,请元帅恩准末将随听南同征匈奴,报仇雪恨!”
    乌桓玉面寒霜,“金老将军。”
    “末将在!”
    “本帅何时说过要派听南出征漠北?”
    金不换抱歉拱手,“是末将口误,元帅您派他去哪里,末将就跟他去哪里。”
    金不换觉得自己不去盯着,就儿子那脾气,还不晓得要吃多少亏呢,自己被匈奴抓时他是六品武将,过了四年才升为四品,这不是急死人么。
    金不换等了半天却得不到回复,他偷偷抬眼见乌桓正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元帅?”
    乌桓缓缓道,“老将军说报仇雪恨,不知你想报的是什么仇,又想雪什么恨?”
    “回元帅,是匈奴犯我大周天威的仇、匈奴人辱末将之恨。”金不换言之凿凿。
    乌桓问道,“我的兄长乌羽被匈奴掳去半载余,归来身上鞭痕累累。老将军被掳去四载,为何身上不见一道伤疤?老将军是如何躲过刑罚的,在匈奴这四年又做了些什么?”
    “我……”金不换心中发慌,眼睛不由地乱转。
    乌桓又道,“晟王已亲去漠北督战,大败匈奴后只要审问俘虏,就会知道老将军这几年在匈奴是如何受折磨的。”
    金不换心慌脸硬,说话掷地有声,“末将在匈奴未曾做过一件叛国之事。末将不怕!”
    乌桓军务繁忙,无暇与他争执,只点道,“若老将军还念着听南的孝顺,就不要为他出谋划策,免得他将来受到牵连。退下吧。”
    金不换退出帅帐后,心里长了草,脚下生了棘,浑身难受。他急急奔回关押儿子的帐篷,却是人去帐空,儿子已被叫走,准备出兵甘肃了!
    这时候去甘肃,怕领的就是维稳震慑的军令。金不换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儿子此去若能发现被于田李准私藏的大批粮草,岂不是奇功一件?
    往外急急走了几步,金不换却又猛地停住了。若儿子问他是如何得知李准有大批藏粮的,他该如何答对?以儿子那脾气,他能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么?
    金不换皱起眉头,往回走了几步,又猛地转身向外走去。谁知他刚出帐篷,就被帐外的巡营兵拦住了。元帅已下令让他再帐中安心养伤!
    这是变相将他囚禁了啊!金不换仰头长叹,竟生出一种是他连累了儿子的错觉。
    点齐两万精兵的阎铁山和金听南到帅帐请令发兵时,乌桓将甘肃李准可能私藏了大批粮草的消息告知。
    “你们此去明为压制甘肃已有异动的兵将,实则要尽快查找粮草的下落,不可让他们落入外人之手。李准乃甘肃的地头蛇,老奸巨猾,你们万不可大意。这批军粮是定北军和漠北军攻打匈奴的依仗,务必尽快拿到,由你们二人护送,运往漠北。”
    乌桓吩咐完,又看着金听南道,“寻回粮草运至漠北乃大功一件,本帅会将请功表送到京城,为你们请功。”
    金听南单膝点地,“听南不敢居功,只为赎罪,末将定不辜负元帅的一片心意。”
    乌桓抬手拍了拍金听南的肩膀,“本帅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你二人即刻领兵两万,兵发甘肃!”
    “末将领命!”两人走后,乌桓站在行军布阵图细细思量是否还有纰漏时,看守柴严昌的官兵前来报信,“柴严昌说元帅不见他,他就绝食而死。”
    乌桓随口吩咐道,“自现在起直到他求饶,不必再给他送饭。”
    待营兵出去后,乌骔感叹道,“看看晟王,再看看这位大皇子,真是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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