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莉安不会在意。
    她眨着眼睛寻求一个答案、一份慰藉，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那本是互相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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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濒死的漩涡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莉安发了那条消息。早些时候还是回来的时候，他不记得了。
    也许只是拇指在屏幕上机械地滑动，在意识彻底掉线之前抓住了一个熟悉又危险的名字；也许那真的是他在求救，但他已经无力分辨。
    又或者，他真的只是想找一个人上床，一个不在乎、不追问，也从不试图去理解他的人。他只是想用最原始的方式撕碎自己的思绪风暴，让身体本能代替大脑活一会儿。
    很快就会结束了。莉安不会理会这种没头没脑的消息，在她有什么反应之前一切都会画上句号。
    他试图去够那把枪，坏脸开始疯狂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于是哈维的意志逐渐消沉溃散，这是极度危险的信号，主人格一旦消失，坏脸也不复存在。不需要那把枪，他也能走向自己选择的结局。
    坏脸暴怒着骂他是个懦弱的废物、彻底的蠢货。就连这个声音也在远去。
    他曾试图向蝙蝠证明“哈维”已经死了，可那个人看得更清楚，他和坏脸从来不是独立存在的。
    总是那么聪明，真让人恶心，蝙蝠。
    他捏着那一枚正面朝上的硬币，任凭黑色的迷雾把自己的意志带到身体深处。这是他给哥谭最后的礼物。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干脆而隐秘的告别。
    可是莉安来了。
    如果她没有出现，事情会结束得很利落。
    抽屉里的枪不会被放回原位，硬币也不会再被抛起，他的世界会在某个瞬间归于安静。
    只是没有“如果”，这个该死的不在乎一切的女孩，看见了那条信息，什么也没问就来了。
    只是因为短短的几个词——【想见你】。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他。门口的手下议论着，今天老大又发疯了，她只当他又在发精神病，已经有了想走的念头。
    哈维坐在那张旧椅子里，衬衫被汗水打湿、贴在背上。他呼吸乱套，眼神涣散，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着，看着不像平时的样子。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仿佛她并不存在于这里。
    她叫了他一声。
    没有反应。
    莉安皱起眉头，耐心迅速耗尽，语气里明显带上不耐烦。她抬脚踢了踢他的腿，力道不重，：“喂，干嘛啊，叫我来又不说话，不做我就走了。”
    她站起身离开，手已经搭上门把。
    可是下一秒她停住了。
    因为某种本能的警觉拉紧了她脊背的神经。
    她回过头，看见他仍旧坐在那里，却比刚才更糟。整个人正在缓慢地塌陷，呼吸越来越浅，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这人在搞什么，发病之前能不能别约炮。
    莉安走回去，跨坐在他的腿上，动作干脆利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重重按进椅背。
    她力道精准，熟练地用拇指抵住他的动脉，压迫他的呼吸和血液，却又控制在致命的边缘。
    她知道怎么对付这种精神病，肉体的死亡总是比精神溃败先行一步，身体的本能足够让他清醒片刻。那也足够了。
    空气被强行挤出肺里。
    哈维猛烈喘息起来，胸腔剧烈起伏，像是被按进水里的溺水之人终于重新浮出水面。
    他的瞳孔一点点聚焦，落在她脸上，似乎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喉咙里挤出几近破碎的吼叫。
    坏脸的辱骂再一次出现在耳边，他被莉安硬生生从地狱里拽出来，毫不留情、毫不体面。
    莉安见他意志回笼，干脆松开了手。哈维立刻捂住自己的脖子剧烈咳嗽，几乎要呕吐，眼睛已经通红无比，带着一圈濒死的生理泪水。
    他试过了。
    他真的试过了。
    他试着回头，试着让一切结束，试着给哥谭少一个麻烦，也给自己一个结局。他甚至已经走到那扇门口，只差一步。
    可莉安来了。
    她不懂他正在经历什么，她可能是只是想睡他，然后试图从他破碎的经历里学点什么“社会常识”，再拍拍屁股走人。
    可恨、可恶。
    可是她就这样成了他的新命运。
    他无法抗拒，也无法逃离。
    他伸手抓住她，动作急切而混乱，像是必须通过触碰来确认自己仍然存在。他亲吻她，近乎失控地把自己压向莉安，把所有残余的存在都塞进她的呼吸和体温里。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求证、后怕。
    “哈啊……搞什么啊，”莉安被他急促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里暗骂疯子真麻烦，“还做不做，快点呀。”
    她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在她推门进来的前几分钟，这个人已经站在死亡的边缘，两个意识几乎一起沉没，只剩下一具正在失温的毁容空壳。
    她就这么随意地改写了他的结局，把他所有的挣扎都当作空气踩在地上，什么也不问，只是急切地解开他的腰带，抓着阴茎开始撸动。
    他任由这个人唤醒自己身体的原始欲望，阴茎埋进湿热的穴道，他的身上却只有死亡的寒冷。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神色。
    在莉安没有注意到的欲望角落里，眼前的男人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划掉了给自己的最终审判，盯着她，看着她的一切，给她写下判词。
    他不会再让莉安这样轻易地离开，不会再允许她把这一切当成一次随意的交易，当成一种可以转身就忘的床伴关系。
    终有一天他要让她知道，那一晚她究竟做了什么；要让她明白，她不是旁观者。
    她要为此付出代价。
    莉安必须学会看见，看见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看见命运如何一步步逼迫一个人，在每一次选择中滑向深渊。
    她必须明白，一个人是如何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选择继续堕落。
    他不会一个人独自走在这条路上，他已经选择了自己命运的共犯：一个涉世未深，手握着力量却从未看清自己的人。
    他会回应她的意愿，引导她继续成长。帮她建立对世界的认知，教她什么叫意义，什么叫代价。
    他要让她理解手中每一滴血的份量，让她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要让她感受那种再也无法回头的重量。
    就像他一样。
    那一刻她就能真正理解今夜的哈维·登特，明白她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然后就能留在他身边，成为共犯，成为一样不能被饶恕的人。
    如果爱的欲望是毁灭，那这也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