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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节

    皇后语气讥讽:“知道了裕王的心思后,陛下不放心,询问了智恩大师,龙兴寺是秦国国寺,智恩大师向来忠于赵氏,所以拿着你的生辰八字与裕王的生辰八字推算预测,也不知道是为了给陛下交代还是真的有这么回事,智恩禀报陛下说,你命克赵氏,也命克赵禩,如若你活着,假以时日,秦国会毁在你手里,赵禩也会命绝你手,陛下如临大敌,所以,在那不久之后的寿宴上,给你下了碧落剧毒。”
    傅悦忍不住愤声怒斥:“简直是荒谬,可笑!”
    皇后讽刺地笑着,确实是匪夷所思。
    傅悦看着皇后,明明这已经是她想要的答案了,可她觉得,还没完,所以,她追问:“还有呢?”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必要留着别的,何况,按照傅悦的聪慧,也是瞒不住的。
    皇后神色哀伤悲恸,缓缓道:“给你下了毒之后,陛下一直觉得不安,你是聂家唯一的女儿,是你父王的心头肉,聂家上下对你的在意,还有楚王府对你的看重,陛下心里很清楚,何况还有燕家的存在,他下毒的事情终究不是万无一失的,倘若此事被发现,查到他身上,一定难以收场,按照你父王的脾性,若是知道他敢下毒害你,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哪怕颠覆了秦国也在所不惜,加之你父王和庆王府的的威望和军功太盛,特别是当时北梁大败,庆王府太得民心了,所以后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着与北梁一战构陷你父王叛国,将庆王府彻底覆灭。”
    傅悦许久,都不曾有任何发育,面色苍白眼神空洞,身子都在隐隐颤抖着,握着纸张的手抖得更厉害
    皇后心疼的看着她。
    这些,她一直不敢说,这件事她早就查清楚了,可是一直犹豫着不说,便是因为这件事的真相,是傅悦难以承受的。
    “所以,是我……是我给聂家带来了灭顶之灾,对么?”
    “不是,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父王,卸磨杀驴是他一贯的作风,只是苦于庆王府权势太盛无从下手,而当时你父王和他多有政见不同,君臣离心,他早就难容你父王了,你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况且当时有北梁来犯,你父王再立军功,他难以容忍,那是他当时能抓住的最好的机会,就算没有你的事情,他也会这么做,所以臻儿,这不是你的错。”
    傅悦笑着,眼眶却一片湿红,泪水抑制不住的落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在浓浓的悲伤和讽刺:“可事实上,这件事还是与我脱不了干系,没有任何假设,就是跟我脱不了干系。”
    就算皇帝一早就想除掉聂家,都不可否认当年的聂家的大祸里,她是不折不扣的起因!
    是她,带给了聂家灭顶之灾!
    皇后不忍,忙劝慰道:“臻儿,这些不是你的错,是赵鼎恩将仇报,是智恩胡言乱语,你没有错,所以,你不需要自责,明白么?”
    傅悦抬眸看着皇后,红着眼,泪水是没有再流了,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空洞,很自责的说:“可是姑姑,是我……是我多管闲事招惹了赵禩,才有了赵禩的接近和皇帝的猜疑,才有了后面所有的一切,就算赵鼎你开始就容不下聂家,都否决不了聂家的灭顶之灾因我而起的事实啊。”
    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对皇后的称呼改了。
    皇后愣了一下,却也顾不上这一个称呼了,忙劝慰她不要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好一通劝说,却都无济于事。
    傅悦没有待多久就告辞离开了,皇后不放心让她这样走,可她坚持,只能随她去。
    离开凤仪殿后,傅悦甚至都顾不上再去看贵妃,恍恍惚惚的出了皇宫,上马车回家。
    马车一路回府,她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神空洞无神恍惚不定,清沅有些担心,几次叫她都没有反应,蒙筝却一直没出声,回到王府后,她下了马车走进王府,晃悠悠的走了一段路后,停顿了一下,站在那里愣神许久,才回了墨澜轩,去了聂氏祠堂。
    第71章 一天一夜,傅悦病倒(二更)
    冯蕴书是被清沅找来的,过来的时候,傅悦已经在下面待了半个时辰了,以前不是没有待过那么久,大家都没有担心过,可今日她过于反常,清沅实在担心就去叫了冯蕴书过来,本想让冯蕴书劝慰一下,可是……
    她在里面把密室关了,外面根本打不开!
    这是从未有过的,她虽然进里面的时候从不带人,可从未有过在里面把密室关了的情况,这个密室建造的的时候,就设了两个开关,在外面可以打开关闭石门,里面也可以,但是从里面关闭,外面却是打不开的,若是强行打开,会触动机关引发杀阵,外面打开的人必死无疑!
    冯蕴书隐隐察觉出了什么事,可不管怎么问,清沅和蒙筝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她和皇后密谈了一场,出来后就特别反常,冯蕴书得知与皇后有关,正打算立刻进宫一趟问问怎么回事,外面就来报,宜川公主来了。
    冯蕴书立刻去门口接人。
    宜川公主一见到冯蕴书,也顾不上废话,直接就问:“兰臻呢?”
    冯蕴书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急忙道:“果然是为了她,到底怎么回事?她在凤仪殿出了什么事?为何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了?”
    宜川公主略略吃惊:“她把自己关起来了?”
    冯蕴书神色凝重的颔首:“是啊,从宫里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在皇后那里出了什么事?”
    宜川公主没解释,只说:“你先带我过去看看。”
    冯蕴书略作迟疑,神色有些奇怪,宜川公主疑惑,正要问,她却已经在前面带路,带着宜川公主去了墨澜轩书房,对着一堵石墙。
    冯蕴书见宜川公主困惑,低声解释:“她在密室里面,且从里面关闭了密室,外面打不开。”
    宜川公主震惊:“她怎么会跑到密室里面去?”
    冯蕴书犹豫了一下,低声解释:“里面……是当年阿翎和阿胤为聂家设立的祠堂。”
    宜川公主惊了好一会儿,才恍惚回神:“难怪,她这个时候想要一个人待在聂家祠堂也是正常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
    宜川公主也不瞒着,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所以,母后得知她直接出宫回来了,有些不放心,所以让我来看看,怕她做什么傻事。”
    冯蕴书听完此事,惊呆了许久,才忍不住拧眉,略带着不赞成的沉声道:“娘娘不该将事情说的这么清楚的,她本就对当年聂家的事情耿耿于怀难以释怀,如今得知这么个起因,自然会将一切罪责归咎于自己,她如何受得住啊?”
    宜川公主也知道皇后确实是不该说清楚,可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责怪谁都无济于事。
    傅悦把自己关在里面,外面又打不开,她们没办法,只能慢慢等着,可等了半天,密室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等咱外面的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没有任何法子,宜川公主不宜在这里逗留过夜,傍晚的时候,宜川公主先行回宫,让冯蕴书有什么事立刻派人进宫告知,她走后,冯蕴书回到墨澜轩,叶霜芾带着聂允颢已经在书房等着。
    叶霜芾在宜川公主来了之后就来了这里,一直藏在隐蔽处,自然不用多问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可她帮不上什么,加上出来让宜川公主看到,不管认不认得出她,总是横生枝节,索性一直在暗中等着,如今她走了便带着聂允颢一道在这里等着了,只是她也什么都帮不上,傅悦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出来,所有人进不去,一切白搭。
    整整一天一夜,傅悦把自己关在里面整整一天一夜,不仅冯蕴书和叶霜芾都在等着,还惊动了药阁那两位也过来了,姬亭甚至好几次想强行破坏密室的机关进去看看,可是没有办法,只能在外面等着,越等心里越是发毛,一整个晚上,府里的几位都睡不着,甚至没离开墨澜轩,一直在等着。
    傅悦是第二天上午从里面出来的,密室的门轰然打开,等在外面的几个人齐齐看去,见她站在门口,纷纷起身过去。
    她人完好无损,只是脸色不大好,唇畔没有丝毫血色,脸色煞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然死寂,加上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几个人纷纷涌过去你一言我一言的询问她关心她,她却看了他们一眼后什么都没说,拖着沉重艰难的步伐缓缓走出来。
    她在里面跪了一天一夜,膝盖都跪肿了,刚才折腾了很久才爬起来,走路很艰难,上个楼梯都费了好大的功夫。
    如今可算上来了,刚挪动了一步,身子一歪,她就栽倒在一边,燕无筹手疾眼快及时扶住了她。
    她恍惚着说了一句话,两眼一翻,人就晕过去了。
    “舅舅……我好像病了……”
    傅悦确实是病了,她身子骨本就弱于常人,在密室里面跪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如今入秋了,夜里有点冷,密室更是阴冷,她穿的如此单薄跪着,常人都受不住,何况她这样底子差的人,又是这般抑郁的心态,这不,昏迷过去后,直接发起了高烧。
    别人发烧只是发烧,她发烧情况却严重许多,若是太过严重,一不小心就会伤及肺腑,姬亭和燕无筹轮番守着她,给她塞了一颗药进嘴里含着,再给她输内力稳着,她喝不了药,只能让医女给她用药擦身子。
    这一病,傅悦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一直噩梦不断。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是十月十五的下午,是在燕无筹给她扎针的时候醒过来的。
    “舅舅……”
    医女刚给她擦了退烧和驱寒的药,燕无筹正在给她施针活络筋脉吸收药效,正给扎手呢,就听到傅悦嘶哑无力略含困惑的声音,一看去,果然人睁着眼了。
    燕无筹面色一喜,随即松了口气一般,眉头舒展开来,笑道:“你这丫头,可算是醒过来了……”
    第72章 钻牛角尖,血光涌动
    傅悦拧着眉没说话,抬起那只没有扎针的手抚着额头轻轻揉捏着眉心,她头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燕无筹一时间也不说话,把她身上的针都撤掉。
    傅悦这才撑着身子要起来,有些吃力艰难,燕无筹见状,忙扶着她起身靠着软枕坐着,傅悦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微微眯着眼看了一眼周围,这里是她的房间,看外面天色似乎是下午了,而屋里竟只有燕无筹一个人,她拧眉,无力的哑声问:“舅舅,我睡了多久?”
    燕无筹叹了一声:“两天两夜。”
    傅悦一愣,她竟然睡了两天两夜了啊。
    她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燕无筹无奈又不赞同的看着她,语气责怪道:“你这丫头也是胡闹,自己什么身子骨不知道么?竟然还在地牢待了一天一夜,膝盖肿成这样,定是一直跪着的,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傅悦一时默然,伸手揉了揉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膝盖,估计是用药擦过了的,已经消肿了不少,不是很痛了,只是点点痛。
    她一进祠堂里面,就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跪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当时只觉哀默悔恨不能自已,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只想跪着请罪,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以死谢罪的,可是她尚存一丝理智,她是不能死的,所以,在察觉自己身体很不舒服的时候,她立刻起身出了密室,差点出不来。
    她低着头闷声不语,燕无筹本也从不舍的太过责备与她,望着她片刻,叹了一声走了出去。
    很快,守在外面的清沅和安姑姑忙进来,见她面色苍白又虚弱的坐在床上,忙过来各种关心询问,可是傅悦一点精神都没有,且心思飘忽,问了好几声都没吭声,安姑姑愈发担心起来,正要让清沅去之后冯蕴书来,傅悦忽然开了口却只说了三个字:“我饿了。”
    安姑姑一喜,忙让清沅下去准备。
    清沅下去后,傅悦又一副颓然空洞的样子靠在那里。
    安姑姑见她如此,疑惑有心疼,泪眼婆娑的说:“公主您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就这般糟践自己呢?若再弄坏了身子,可不是让大家都心疼死啊?”
    傅悦微微转头过来看着安姑姑,哑声歉疚道:“对不起,让姑姑为我担心了。”
    安姑姑红着眼又是责怪又是不忍的看着她,面色凝重,沉声道:“我们担心些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公主自己啊,您如此不顾自己任性胡来,若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这一次一病就昏迷了两日呢,这便罢了,你把自己关在密室之中,幸好你是自己出来了,否则在里面出什么事外面都不知道。”
    傅悦刚出了密室就昏迷,当时已经临时苍白身子虚弱,若再耽搁些,她直接昏迷在里面才是后果不堪设想,楚王府的地牢是不能强行打开的,所以,她若是昏迷在里面,只有等死!
    “我只是……”傅悦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临了只低声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安姑姑还想说什么,可见她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觉着自己所在多怕是也没用,她是个心思通透之人,不管发生什么事,能想明白的总会自己想明白的,若是她自己要钻牛角尖,旁人说的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所以没有再说什么。
    冯蕴书和叶霜芾一前一后的来了,也是各种关怀询问,可是傅悦都不大理会,只偶尔点个头摇个头,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坐在那里,让俩人都好担心,却不知如何安慰。
    很快清沅带着人送来了一直备着的清粥和药,傅悦拒绝别人喂,自己端着粥一声不响的闷头一口一口的吃着,仿佛食不知味,却不能不吃,因为她几天没吃东西了,又病体未愈,不能不吃东西,所以,她只是在塞东西进腹中不让自己饿着而已,幸好粥不烫了,不然她这样怕是得烫一嘴。
    冯蕴书瞧着不忍,可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想打断她吃东西,她几日没吃了,不管怎么样,能吃进去就是好的,想着宫里皇后她们还在等消息,她便转身出去,让人进宫通报了。
    傅悦吃了两碗粥,还想再吃,看她空腹几日,一时间吃太多不好,会反胃的,叶霜芾直接不让她吃了,她也不坚持,转而把药喝了,终于得以果腹,她体力恢复了些,精神气色也好了许多,本来这次的病只是寒气入体导致高烧不退,加上她底子弱,才比常人严重些,烧了两日才退去,可并不是什么大病。
    吃了东西喝了药,她又坐在那里不吭声了,叶霜芾看了她片刻,才转头让屋内的其他人都退下,自己则留下,上前坐在她跟前。
    傅悦这才看着她,双目恍惚,却凝聚起了浓浓的愧疚。
    她唇角微扯,声音微哑:“霜芾姐姐,对不起。”
    叶霜芾柔柔一笑,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致歉呢?”
    傅悦唇角微扯,目光涌动着一抹痛苦的情绪,似乎难以启齿。
    确实是难以启齿。
    她羞愧的咬了咬唇,垂眸低头没有说话,眼泪却抑制不住的滑落脸颊,滴落在手背上。
    叶霜芾轻声问:“是因为觉得是你害了聂家,害了叶家,对不对?”
    傅悦身子一僵,猛然抬头看她,嘴唇微颤,目光错愕。
    “你……”
    叶霜芾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就说:“你从宫里回来那日,宜川公主后脚就追来了,是皇后娘娘不放心你让她跟来瞧瞧的,她将这件事告诉了蕴书姐姐,我恰好听见了。”
    傅悦怔怔的看着她,片刻后,垂下眼帘,泪水滑落的同时,再度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们。”
    叶霜芾哑然一笑,无奈又好笑的样子,伸手抹去她的泪痕,轻声道:“傻丫头,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这些事情不是你的错,甚至跟你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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