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乌鸦低鸣，鸣奏出一首摄人心魄的悲伤乐曲。
    东方破死了，死在肖晨手中，依偎在肖晨怀中，长辞于世。
    承受不住如此打击，肖晨放声大哭，悲痛不已。
    他紧紧抱着男人的尸体，双眼狠狠看向乔小池等人，怒道：“你们满意了？破死了！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被逼的啊——他——”
    还未说完，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东方破死亡，真相大白，肖晨被无罪释放，所有人再次议论纷纷。
    不过此次的议论对象却是人人不熟悉的东方破。
    “想不到这个人这么阴险，竟然杀了那么多人，还让好友肖晨顶替，简直是死有余辜。”
    “真是让人失望，死的好啊——死的好。”
    “可怜肖晨为了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实在是可怜——以后我一定要继续支持肖晨。”
    这样的言论层出不穷，让人意外的是，乔小池公然宣告：若是有人胆敢再在背后嚼舌根，一定严惩不贷。
    在乔小池的威逼之下，议论声小了下去，再在帝岩的警告下，最后消失于无声。
    东方破的尸体是由肖晨亲手埋葬的，至于他的个人物品，也有协会处理。
    全程之中，乔小池和云浅一直躲在暗处，默默守护着肖晨。
    “臭丫头，你们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这个男人会想不通，自杀不成？”天书不懂，乔小池什么时候对肖晨如此上心了？
    “没办法，是帝岩要求的。按照肖晨对东方破的感情，还真有可能想不开。”
    天书沉默。
    东方破所居住的院子，简洁到只有一张床，连个桌子都没有。
    东方破是个节俭之人，不喜铺张奢侈浪费，用不上的东西或者使用频率很少的东西都被交还给了协会。
    收拾起来，算是比较轻松的一件事。
    没多久，肖晨便整理完毕。
    他坐上床，双眸湿润，心痛不已地打量着室内的一切。
    破死了，彻底不在了。这个世界又只剩他一个人，继续孤独行走。
    他一手狠狠擦了擦酸痛的双眼，控制不住地哭泣起来，左手撑在床上，一不小心触碰到一个形似开光的按钮。
    他快速掀开被单，但见床底之下，藏有一个安格。
    他心生好奇，快速强制打开，露出一个小铁盒，撬开。
    铁盒内，竟是一沓厚厚信纸。每一张上面的末尾处都有署名：东方破。
    他一手擦拭眼泪，一手颤抖地拿起第一张信纸：
    今日初入协会，我很开心。肖晨也很开心，我们都很开心。
    第二张：
    我成为了异子，肖晨也成为了异子，我们很幸福。如果，这种幸福能够维持一辈子，那该多好——
    第三张：
    做噩梦了。妈妈被爸爸虐打，幼小的我没有力量，救不了妈妈。我……真没用——
    第四张：
    又作噩梦了。异能界要攻打凡世，而我只能成为其帮凶——心痛！
    ……
    第二十张：
    今天来了一个女人，乔小池。她很强大，所以我要杀了她——可是，我很喜欢她——好痛苦。
    ……
    第三十张：
    方瑞死了，是我杀死的。我做了一夜噩梦：方瑞要杀我——我——害怕——
    第四十张：
    我哭了，因为叶三哥那个像大哥哥一样经常照顾我的人，也死了。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我是一时失手——我不想杀他啊——好想死！
    ……
    第六十张：
    秦怜也死了，再无来世。我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会下地狱，也不会得来世？
    ……
    第九十张：
    又做恶梦了，妈妈在打我，说我干了坏事。
    第一百张：
    肖晨替我顶嘴，我痛不欲生，好想离开这个世界。
    第一百零一张：
    愿：肖晨安好；愿：乔小池能够安好。
    “啊！”肖晨大哭出声。
    乔小池和云浅迅速蹿进房间，便见一地的信纸，以及趴在信纸之上哭地不能自已的男人。
    她和云浅对视一眼，好奇，随意捡起地上的两张信纸。
    “我多么希望自己出生于凡世，没有烦恼，没有异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平平凡凡地过一生，直至死去——”
    “我很喜欢协会内的人，他们很好，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两人心有所感，默默退出房间，将房门紧紧关上。
    “其实，东方破是个不错的人，以前我还崇拜过他。”云浅淡淡说。
    乔小池不答，抬头。
    天边，挂着乌黑愁云，耳边，是肖晨痛不欲生的哭声，鼻尖，是酸涩不已的刺激感。
    东方破，一路走好。
    愿你下一生能够平凡，幸福，掌控自己的人生。
    肖晨，振作，毕竟你还活着。
    哭完之后，肖晨将散落在地的信纸一张张捡起，收回那个铁盒子里。
    擦干眼泪，出了门，他一手紧紧拽住乔小池的手。
    乔小池:……
    似是意识到对方的疑惑，肖晨瞪着一双大红眼，看着对方，怒道：“破喜欢你，你就当作可怜他，看一看他，给他烧点纸钱，不行吗？”
    乔小池：……
    云浅欲跟上，却是被肖晨忿地无地自容。
    “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干什么？浪费空间，再跟着，我就打瘸你的腿。”
    云浅:……
    自从东方破死去，肖晨这是彻底释放自己的天性，见人就忿，丝毫不考虑结果。
    东方破被葬在一处悬崖上，站在那里，能够看到万紫千红，万千树林，视野开阔，倒是壮观，不失为一处风水宝地。
    乔小池被肖晨按压，跪坐在地，继而被塞一手纸钱，而他手中拿着的却是一大沓信纸。
    不等乔小池说话，后者再瞪她一眼。
    “破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烧钱给他干什么？你烧！”语气满含酸溜溜的味道。
    她烧纸钱，他烧信纸。全程，两人皆是沉默，不曾交流。
    悬崖之上，风声总是很大。
    等天黑了，风声更大。忽而，乔小池只觉后脊背一阵发寒，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低着头，不动作，却是警备异常。一道阴寒靠近她的右耳，传来东方破的声音。
    “谢谢你挽救了我！再见了——请帮我看着肖晨——”
    阴寒缓缓褪去，乔小池快速站起身，看向身后。
    肖晨被乔小池的动作惊吓，“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死者吗？用心烧纸钱！”
    乔小池不理不睬，双眸紧紧盯着半空中，微笑着，接近透明的男人东方破。
    他的面上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和深情：东方破真的喜欢她。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