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下两碗吧，你和我一起吃。”
    虽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但每次青白都会觉得很感动，因为在他看来，二殿下从来没将他看作是奴仆，但二殿下可以胡来，他不可以。
    青白快速煮了两碗面，又往里面放了腊肉，加上葱花香菜，香味扑鼻而来，然后把煮好的面端到店内矮桌上，主仆两人面对面坐下。
    连予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咬了一口，道：“还得是你的手艺。”
    青白笑道：“就知道殿下爱吃，奴专门给殿下多放了些腊肉。”
    两人呼噜呼噜吃完收拾好后，连予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问题，“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青白说：“回殿下，有两个奇怪的地方。”
    “什么？”
    “周公子被安宁侯禁足了，据说是因为和家中庶弟打了起来，断了对方的一条腿，然后被安宁侯动了家法，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连予皱起眉，“这安宁侯往常不是最宠爱他这儿子吗？怎么会为了一个庶子动手打他？”
    青白说：“确实奇怪，以往他们也不是没打过，安宁侯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偏偏这次……”
    连予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这个好友是该上门探探了，“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青白这次压低了声音，绕过矮桌凑到了连予耳边低语。
    连予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
    第二日，太阳都晒屁股的时候，连予才挪动着从床上起来，青白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道：“殿下要不要去御书房劝劝，太子殿下已经在外面跪了一夜了，虽说天气暖了起来，但夜里到底不比白天。”
    连予抬手在他脑门上一敲，道：“我自有打算。”
    现在马上就接近午时了，估计这出戏应该也快结束了，连予整理好衣服，大步朝外走去，然后就撞上迎面而来的皇后。
    凤冠华服，在加上那张独特的面容，连予一眼就能认出，他道：“母后。”
    皇后应了一声，道：“随我去御书房，我们一起去给你大哥求情。”
    皇后出身世家，对世家繁琐的礼仪极为不喜，顺便还向往寻常百姓家，所以她对着两个儿子从来都不会按照什么皇兄的说法来，她一向喜欢说“你大哥”“你二弟”。
    连予直觉这句话暗藏深意，他揣摩道：“母后的意思是，有了我，父皇会心软？”
    “……”
    皇后怜爱的看了他一眼，道：“傻孩子，说什么呢，我是想着带你去，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给你父皇点儿压力。”
    连予忍不住对从周感叹，“这皇后也是个妙人啊，这算是道德绑架吗？”
    从周对他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的语气不做评价。
    等他们母子俩到了御书房后，就看见顾允衡还直挺挺的跪在那里，连予忍不住感叹道：“大哥就是大哥，跪一夜居然都不累。”
    “嚯！”
    皇后半点儿没有心疼的意思，反倒和他发出一样的惊叹，“还真是，老大果然厉害！”
    “……”
    连予惊奇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心说，他算是知道顾九安怎么被养出这个性子来了。
    略严父对上沙雕母，肯定会产生奇怪的化学反应。
    母子俩带着各自的惊叹走到顾允衡面前，顾允衡品了品他们脸上的表情，原本就没什么情绪的脸此刻更木了。
    连予猜测，可能是习惯了，所以居然都不嘲讽了。
    但好在皇后还是记得重点的，她安抚的拍了拍顾允衡的肩，示意他在多坚持一下后，拽着连予就朝御书房走去。
    皇帝低头批奏折，没察觉到是皇后进来，还以为是李公公，便不耐出声道：“我不是说今天别来打扰我吗？”
    这话非常准确的落在皇后心里那个燃烧线上，皇后猛然一摔旁边的瓷瓶，气怒道：“老王八蛋，你和谁说话呢！”
    皇帝一愣，抬起头看见来人后，连忙放下手里的笔跑过去，“皇后别生气，我不是在对你说。”
    “滚滚滚，别碰我，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现在就是觉得把我娶到手了，不用珍惜了，不然但凡你刚才睁眼看看，都不会说这种脾气。”
    皇后抱胸转到一旁，浑身写满了抗拒。
    偏偏皇帝也是个不懂事儿的，成亲这么多年都没学会哄人，只能抬手一下又一下扒拉着皇后的胳膊，试图让自己和皇后对上眼。
    连予深觉眼前一幕辣眼，干脆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在这对老夫老妻僵持了半个时辰后，皇帝终于找到了入门点，他对皇后道：“听说北凉那边这次会进贡上好的翡翠手镯，到时候我亲手把它雕刻一番送你，当谢礼赔罪如何？”
    皇后这才踩着台阶下来，“那我就勉强原谅你一次。”
    然后在不到五句话的时间，皇帝便让人喊了太子进来。
    -
    刑场上，太阳已经到了日头。
    程家一家人全部穿着囚服跪在断头台前，旁边的刽子手举着的大砍刀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
    刑场已经被百姓们围堵起来，纷纷看着这一场闹剧。
    有觉得活该的，也有觉得罪不至此的，七嘴八舌下，竟让人凭空生出几分燥意。
    监斩官抬头看了眼太阳。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