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域。
    月明星稀。
    在蓬莱没有缩地标记点的情况下，赵信也只能从花果山回到凡域境内。依旧是魔族城区，好在外面的天色已深，城中鲜有魔族子民们在活动，赵信的出现倒也并没有引来什么特别大的骚乱。
    出现的刹那，他便是纵身一跃涌上虚空。
    此时——
    在诺雅城邦的虚空之上数魔仙在进行着戒备，在看到来者是赵信时，众魔仙都怔了一下朝着赵信微微点头后就没有多做理会。
    不说赵信跟诺雅之间的关系，现在城邦已跟人族交好。
    有人族仙人来此，
    他们也不会气势汹汹的前去问罪。
    “灵儿啊，等回冰雪联盟的时候得重新弄个坐标点了，回回都到魔族的境地来也不是个事情。”御空而行的赵信轻声低语，道，“虽然咱们跟诺雅的城邦关系匪浅，可频繁的进到其国境内，总归是不太好的。”
    “灵儿知道了。”
    识海内灵儿软糯糯的低语缓缓传来，神色和语气中都伴着一丝自责。
    在她看来，这些事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根本就不需要赵信去提醒。既然被主人提醒了，那就是她的失职。
    其实——
    她也是有想过这一点的，就是想着想着中间发生一些事情她就把此事给忘记了。
    “你别自责，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啊。”感受到灵儿情绪的低迷，赵信不禁咧嘴笑了一声，道，“这事儿对咱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我也就是给你提个小建议。魔族的这个坐标点也不用删除，说不定以后咱们还用的上。”
    “好~”
    待到此时，灵儿脸上也萦绕出一缕灿烂的笑意。
    这种情绪上的变化让赵信不禁微微一怔，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大圣之前对他所说的话。
    身为首领的他，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他身边的所有人。
    此事，他曾经其实有注意到的，就是再被大圣着重强调了一番后，赵信越发觉得此事确实很对。
    也许，是他想错了！
    他曾经想的是，如古代帝王那般恩威齐天，他的威严让众生都为之臣服，听从他的命令。
    这，就是王！
    可是在大圣说过那些话之后，赵信倒是觉得并非所有的王都一定要如此，威严确实很重要。
    却也没有必要无时无刻的写在脸上。
    这样，也许他确实威不可侵，却是也让周围的人感觉到了无尽的疲惫。
    “剑主，真想不到大圣竟能说出那般话来啊。”识海内的剑灵也凝声低语道，“几乎咱们回回去看他，他都是那种没心没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快乐怎么来。却不料，他也有这种领悟。”
    剑灵低声感叹。
    也许，对大圣的了解并不是特别多，他没有办法像灵儿那般在网络上知晓很多的信息，其中就有对大圣的描述以及影视剧中大圣的表现。
    他，就是从最纯粹的直面感官去看大圣。
    在他跟随赵信前往仙域，跟大圣的数次会面中，他对大圣的了解就是个性格跳脱的上仙。
    倒是颇为符合猴子的本性。
    偏偏——
    就刚刚大圣的那番话，让剑灵对大圣的印象大为改观。让他感觉，大圣的身上有着大前辈该有的领悟。
    “是啊。”
    御空而行的赵信眼中也尽是感叹。
    谁能想到呢？
    平日在群中插科打诨最凶，性格跳脱无拘无束的大圣，却是有着这样一般让人不为人之的一面。
    这着实是让人有些意外。
    那种强烈的反差感，哪怕是赵信现在回想，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那些话会是从大圣的口中说出来的。
    他的外在表现，跟他讲的那些大相径庭。
    没人能联想到这会是他。
    但，转念一想，赵信倒也觉得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大圣！
    他不管性格再怎么乖张、跳脱，他也是做了几千年的上仙。他就算再怎么无忧无虑，在这千年间做仙期间，他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事情，任何一件事对任何人而言，都会有着一种感悟。
    这就是所谓的成长！
    仙域变故频频，若是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大圣依旧如当年齐天大圣一般，倒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真的去想想，其实大圣也确实依旧是当年的齐天大圣。
    就是相较曾经，
    他变得更为成熟稳重了许多。
    谁能想象，那个在影视剧中大闹天宫的大圣，竟会说出玉帝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不耍性子，不给圣人找麻烦这样的话。
    终究，大圣也成熟了。
    他的内心其实也埋藏着许多的事情，但就如他说的，再大的事到他这里就算停止，而他要做的，就是让他的那些部下们，从他的笑容中没有任何负担和压力。
    在他部下眼中，大圣无所不能！
    大圣，也愿意为了他的那些部下，真的成为那个无所不能的人！
    这一点确实值得赵信去学习。
    “诶，我倒是好奇，那猴子到最后给你的到底是什么啊？”识海中，火元素之灵萦绕着不解低语，“我怎么就没看明白，也不是法宝、也不是兵器、不是符篆，还说是礼物，他的那礼物就是一撮毛儿？”
    火元素之灵欲言又止。
    他不理解。
    在他对礼物的概念里，总该是一些能够表达心意的，兵器、法宝、符篆，再差哪怕他给点苹果，火灵都是能够接受的。
    拽了一撮毛儿，他直接懵了。
    “嘿，你不理解的多了。”赵信咧嘴一笑道，“你可别小瞧了大圣给我的那一撮毛，到了关键时刻是会有大用的。”
    毫毛！
    这就是大圣给他准备的礼物。
    在得到这份礼物时，赵信都不禁感觉到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大圣会给他如此贵重的馈赠。
    法宝、兵器、符篆？！
    这些在大圣的毫毛下都显得太低级了。
    没有可比性。
    而且——
    当时赵信看的很清楚，这一撮毛并非是大圣身上随意拽下的，那是从他后颈拽下来的一撮。
    救命毫毛！
    哪怕是大圣总共也只有三撮，就这样给了赵信其中之一，这份恩情已经大过山海。
    “蛤？！”
    火灵言中萦绕着浓浓的不解，赵信笑吟吟的心念微微一动，在识海内用意念敲了一下火灵的小脑袋。
    “还有，以后别猴子猴子的喊，那是大圣！”
    “跟我有什么关系？”火灵满脸不屑，“我是元素之灵，要轮地位我比你们人族所有人都高，我——”
    都还没等火灵话落，他就看到识海内的剑灵已朝他走了上来摩拳擦掌。
    吓的他赶忙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大圣，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涌动着喉咙的火灵顿时话锋骤转，双手抱拳面朝东而拜。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赵信都不禁哑然失笑。
    元素之灵，倒像是个活宝。
    微微收敛心神，赵信就凝眸朝着虚空的远处望去。他所望的赫然是西方，心中想的也是索尔魔祖。
    此时，冰雪联盟。
    被赵信派遣庇护家眷，被魔仙重伤的仙人们，在伤势稍微得到一些好转后，他们就继续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警戒！
    他们已经犯了错，那是王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没有将一切都执行好，这就是他们的问题。
    哪怕他们依旧身上背负着重伤，他们也没有颜面再继续休息小区。
    “有情况！”
    戒备中的仙人突然面色一变。
    顿时，整个院落四周的仙人都神色一凛，一半涌上上空，而另外的一半依旧留在下方戒备，以避免突发情况的出现。
    “来者实力不俗，小心戒备。”
    虚空中的仙人们都面色微变。
    从远处传来的破空之音，那种划破空间而产生出的音爆，还有呼啸不止的狂风，就能够让他们感觉到此番来者的不俗。
    就在不久前，他们已经遭遇到了魔族的突袭。
    这回他们必然是更为戒备。
    “这回，不管来的是谁，哪怕咱们死也不能让那些魔族动王的家眷分毫！”为首的上仙眼中萦绕着厉色。
    从秦国到凡域，王将他们带到此处是对他们的信任。
    他们，却辜负了王对他们的信任。
    他们已经让王失望了一回，绝对不能再有第二回。他们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绝不！
    其他的仙人也都是神色凛冽。
    都到了这种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再多说其他，魔族若是再敢来犯，那就血战到底。更是有不少仙人都开始凝聚自己的本源之力，让本源一直处在活跃的状态，如果他无法抵挡来者，那么他就跟来者同归于尽。
    众仙神色炯炯的凝望着远处的虚空。
    “剑主，好强的杀气。”识海内，剑灵的低语声传来，赵信也目光微变，感受到了那一股股扑面而来的杀意。
    从方向上来看，应该是他的住处。
    不应该呀！
    他已经拜托了许雯他们帮忙庇护，以赵信来看是绝对不会出岔子的。放眼整个凡域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人屈指可数，而之前已经发生了一回突袭事件，秦香大统帅也绝对不会再放任那些魔族胡来。
    也许，第一次是打个个措手不及，之后有了戒备魔族不可能再成长。
    这也是赵信敢放心前往蓬莱的理由。
    但——
    眼前，杀意又如此之重。
    赵信轻锁着眉头御空脚程加快，待到他快要到地儿的时候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而虚空中的那些仙人看到赵信时也都怔了一下，旋即齐刷刷的冲向虚空来到赵信的面前单膝跪地。
    “王！”
    众仙跪在虚空，旋即为首的仙人深深的埋下头。
    “请王责罚！”
    仙人们都将头深深的埋下，等待着赵信降罪。他们在刚刚从重伤中苏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是请罪。
    他们都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
    奈何，赵信不在凡域，就算是需要降罪也得等秦王回来之后，而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站好最后一班岗。
    赵信凝眸望着眼前的众仙，心中不禁有些起伏。
    怪罪么？
    扪心自问，赵信有什么资格真的去怪罪他们。看看这些仙人们，谁的身上没有负伤，而且都是重伤啊。
    他们已经拼了命的去保护赵信亲眷的安全。
    奈何，实力太过悬殊。
    这并不是说他们玩忽职守，亦或者是背弃了赵信的命令而选择自己逃命，他们都没有。
    哪怕是当赶回来的时，赵信都亲眼看到他们浴血奋战的画面。
    他们从未想过放弃。
    他们已经竭尽所能的去完成赵信交给他们的任务。
    何罪之有？！
    赵信心中之所以有起伏，是他想到了那些被抓走的人，苏衾馨、赵惜月、邱元凯还有肖乐渝，他不知道现在这些人的情况如何，还有那些为了去救他们追上去的仙人们，他们是生是死。
    这一切的祸根源头，都是魔族！
    众仙们还在咬牙静候着秦王的降罪，而赵信看着他们轻叹了口气，就走到前面将那名丢了一条手臂，胸口和背部都缠着纱布，到现在好似还隐隐向外渗出鲜血的大罗搀扶了起来。
    “都起来吧。”
    众仙未动，而被搀扶起来的大罗眼中也涌动着自责。
    “王，属下辜负了您的厚望，还请您降罪。”
    “这件事，并不怪你们。”赵信轻声低语道，“我能够感觉到，你们已经拼尽了全力，而且当时的战况我也有看到一部分。魔族派遣来此的魔仙数量太多，让你们这些仙人去应对那等数量的魔仙，确实是有些难为你们了。你们，都是我秦国王山使团的上仙，忠诚于王室，虽然中间是出了一些变故，可这种事也绝非你们想要看到的。本王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也深知你们为此的付出，本王——不怪你们。”
    “王！！！”
    众仙噗咚又都跪了下去，眼中涌动的尽是痛苦还有感激。默默看着这一幕的赵信忍不住心中低叹，而这份叹惋则是更化作了对魔族的恨意。
    魔族不除，凡域难平。
    待到王上来到凡域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对魔族宣战。他，要魔族彻底从凡域肃清。
    不管是地表，亦或是地下。
    魔族！
    要么臣服，要么，死！